1.
唰——
古敖拉开房门,被丝带捆绑的古脉挣扎的满脸大汗,看见古敖的出现,少年顿时惊喜的匍匐翻滚到他的脚边急切的唔唔想要说话。
“那丫头突然袭击我,然后就从窗户跑掉了”
“在她闯祸之前把她尽快的找回来,她还是一只不能自如控制自己妖力的妖精,要是被人类看见的话就糟糕了”古敖给古脉一边松绑一边冷静的应对这种意外。
洛阳城内大街小巷数不胜数,集市更是人流如水,要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一个不算显眼的女孩子,如果她引起骚动就另当别论,但是,古脉和古敖已经在城中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的消息,看来应该是姬琉璃对千火的嘱咐起了作用,在庆幸的同时也真是感到头痛。
“如果琉璃在的话就轻松多了”古脉气喘吁吁的在烈日下自言自语,本身一头红发就够引得路人对他频频回头,就连身旁不远处一个摇着纺车的老婆婆都对他露出奇怪惊讶的神情来。
“少年”如此毒辣的正午确然响起宛如一阵冰雾一般的低柔女声,古脉侧身看去,在那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小巷中,一个着以清蓝薄纱长裙的女子立在那阴影中用纸扇遮掩半面,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随着她的微微低头而垂下,古脉虽然疑惑但还是保持着那姿势没有上前,只听她再次开口道:“你要找的人,就在临街的小巷中,此刻,火焰快要窜出体外了吧”。
话音刚落古脉一阵风的跑向临街,纺车老人奇怪的往古脉所看的方向张望,除了贴墙而生的野草随风摆动一个人也没有,当她眯缝起皱巴巴的眼睛仔细瞅了瞅,一道影子在墙壁上滑过,细长细长的蜿蜒拖动,留下湿漉漉的一道痕迹。
一群被千火吓到的孩子惊叫着飞快跑出小巷,只剩一人却露出淡淡的为难表情没有离开。
“小鬼!”古脉出现在小巷口大叫,害得惊飞了屋顶上一群刚落脚休憩的鸽子,巷内,蹲在地上似乎正处于失落中的千火身边还站立着一个梳着发髻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虽然和千火是相仿的年纪,但她沉稳的脸上却处处显露出成熟,就连古脉的突然出现她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古脉大步上前像个即将开口教训人的嬷嬷一般:“居然敢在我说话的时候偷袭我,你胆子不小啊,还给我没事找麻烦……”
“麻烦,是在指我吗?”千火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指着自己不解的发问。
“就是指你……”古脉没好气的接话,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千火身边的女孩子还非常冷静的站在这里,那群一哄而散的臭小鬼惊吓的跑掉一定是看见了千火妖精的一面,显然她不可能例外没看见,古脉快速的打量一番女孩,除了让人觉得奇怪的冷静外没什么特别的,“你怎么还不走?”
小女孩握住千火的手像在宣告自己的地位一般盯着他:“我是小千的朋友,你为什么赶我走,难道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不成!?”
“什么?”古脉气不打一处来瞪大了眼睛,千火倏地站起身来抬头瞪着古脉,不容眨眼的功夫,千火呼出一口气的同时一条火蛇包围古脉,古脉抬手一挥轻易便打消了火蛇,随即气上心头的他一步走上前便按住她淘气的小脑袋,咬牙切齿出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再敢胡闹我就把你扔进洛水中让你舒服舒服”。
“原来如此,小千说的凶煞神还真的有,居然威胁一个小女孩,真差劲、太恶劣了!”
“所以说小阳不可以擅自接近这种奇怪的家伙,会被拐跑的”得寸进尺的千火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颇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巾帼胆子。
“我知道小千,不是普通人”小女孩突然这么冷不防的对火冒三丈的古脉说道,如同一盆冷水淋头,古脉讶异的同时不觉心惊,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保持冷静的说自己是千火的朋友,或许是看穿了古脉的想法,被叫做小阳的她这才微微露出淡淡的笑容解释:“因为我从小好像就有一种被妖精接近的体质,所以遇见千火(这一类的妖精)就见怪不怪了”。
“难道是……”话到嘴边,古脉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脱口而出,千火奇怪的回头看,只见古敖紧紧的捂住古脉的嘴巴,古敖松口气自喃:“差点就出大事了,笨蛋就是笨蛋,这句话不能随便说,古脉”,古脉连忙点头,古敖这才放开手让他喘息,这家伙不盯着果然不行,差一步就让他说出决不能轻易说出口的禁忌词来。
古敖冷淡的看了两个小女孩一眼后,对小阳开口邀请:“为了千火不再闯祸,请务必跟我们走一趟,那个人想必也会很欢迎有特别的客人上门”。
小阳看了一眼随时都可能再次落跑的千火,于是紧紧拉住千火的手对他点点头,回应他的邀请。
回到姬琉璃住所。
“朋友?”千火侧歪着小脑袋露出茫然的表情,对于小阳的话不能消化的她突然咬住小阳的手问:“是可以吃的东西吗?”
小阳摸摸她的头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微笑,突然她拉扯千火的小脸,千火不得不放开嘴,很神奇的千火虽然生气的全身冒火但小阳却没有一丝的讶异,在千火问:可以用火烧吗?后摇摇头耐心的解释说:“朋友不是用来吃的食物,也不是可以用火就能烧掉的东西,朋友是用心交织、即使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对方、要好好维系的最珍稀的存在”。
千火的眉头没有被抚平的看着她:“那,能够摸到或是看见吗?”
“现在不就在你的眼前咯,小千不是早就摸到也看见了吗?”小阳将她的手紧紧的捧在手心笑容温柔的说。
千火一个小狗扑的动作,小阳无防备的被扑倒在地,如此贴近的距离能够直接的感觉到她异于常人的体温,还有她那漂亮如同燃烧的明亮眸子,心想,就算在黑夜中徘徊也不会感到害怕和不安了吧,她就像小小的太阳一般随时都照亮了阴影和黑暗,真的很羡慕也很向往。
“小阳~”千火枕着她的双膝看着高高的木梁浅浅的叫了她一声,眼中的火焰因她的颤动而摆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姬琉璃伸展身体,东城门的一颗许愿树上挂满了许愿的红绸和铃铛,从东刮来的一阵强风拉扯红绸飘舞,如若不是被捆缚在树枝上恐怕早已随风而去,在远远的看来,那一致飘动在空中的红绸如飘落在流水中的落花般流动着,又像是女子身上的流苏被扯动。
古脉坐在一旁正努力的和缠在自己嘴上的绸布挣扎,不用说肯定是古敖对他乱说话的惩罚,就差没有把他那缺根筋的脑袋也一起缠起来,当地上层层叠叠堆积着绸布之时,古脉重获自由的深呼吸,问:“千火说自己是鬼太为琉璃特殊制作的灯笼……还有笼火,‘特殊’是什么样的特殊啊?”
姬琉璃将手中长纸条撕出一条口子,然后他抛出窗外,一小堆的纸条在风中像竹蜻蜓般回旋着乘风向着远方飘落,楼下正好有一群拿着自己制作的小船经过的孩子们惊喜的追逐跑去,姬琉璃隐隐自喃:“对了,今天是船灯节,我们来做船吧”。
面对着突然心血来潮的姬琉璃的提议,古敖和古脉面面相觑。
2.
咔嚓……
“这已经是第三艘了,那小鬼要破坏多少艘才肯罢休?”如果不是被古敖拦着,恐怕古脉已经不止一次的发飙了,看着做好又被破坏的支离破碎的木船碎片,那个心疼啊。
“恩,有进步哦,这次是到了安桅杆的时候才坏的,再有两三次小千就能成功了,小千已经努力的做到最好要表扬才行”小阳却笑容满满的在一旁鼓励,在古脉听来那就是怂恿破坏神(指千火),助长歪风气焰的罪魁祸首。
“哇哈哈哈哈~”一阵低沉如野兽一般从喉咙发出的笑声袭来,姬琉璃拿着自己那金碧辉煌的得意之作俯瞰着渺小的孩子们鼻子都快要长到捅破墙壁的外面,古敖一脸黑线的冷汗直冒:“你确定要将那玩意儿扔到洛水中,这又不是什么展示或是比赛,用不着炫耀”。
“笨蛋!”姬琉璃藏起自己的作品认真的瞪着古敖,“人生本就是一场比赛,在这场比赛中我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的每一场比赛都如一幅幅展示品般让人过目不忘,绚烂、高贵、典雅,令所有人都甘拜下风、受到万众瞩目的崇拜,领率天下!”
“你才是个十足完美的笨蛋”所有人异口同声。
千火现在是全神贯注,将全身心投入不破坏船身的工作上没空理他,如此认真的努力,她或许能够明白自己所说的话的意思吧,姬琉璃想着不觉扬起嘴角,于是再次拿起小刀开始最后的修饰。
嘭、嘭、嘭
洛阳城的节日,夜晚烟火弥漫,甚至于那光芒犹如照亮了夜晚,羡煞上仙与暮妖,整条长街的灯火一直延伸到了城外的洛河畔,而男男女女的携儿带女的一家人中以孩子最为兴奋,手拿着自己做了很久的木船灯,就等今晚的放船灯,沿着洛水漂流而去的船灯被寄托着为远方亲人或是逝去之人祈愿的情思驶向远方,这是洛阳城每年的惯例,和异界(非人界)的鬼灯放流节相似的惊人,也有人说在这数以千计的船灯中或许还有能够流入鬼灯游行队伍中。
捧着总算是在无数牺牲后诞生的完成品的千火出神的站在洛水河边,虽然是被逼做船的古敖早已经被热情激昂的古脉拉着混在孩童中开始了放船灯,小阳也在家眷的陪同中跟着自己的小船沿岸小跑追逐着,剩下舍不得放船的姬琉璃和千火在岸边。
“已经想明白了吗?”姬琉璃悠闲的将双手放在双袖中幽幽的开口问道。
千火小心翼翼的捧着完成度超越自己想象之外的漂亮小船灯闷闷的抿紧了唇,好久,她才小脸憋红的发出颤抖的声音:“我可不是……逃跑哦,鬼太婆婆赋予我人形的权利,让我拥有人类所拥有的以及不曾拥有的所有,但是,如此短暂的时间中,我分不清什么是脆弱的,什么是不易被破坏的,所以我才要弄个明白,结果,却什么也不懂,我也不想……不想就那么什么也不做就消失”。
夜晚的空气湿气浓重,靠近了河边更是加重了冷凝的程度,但滴落浸湿木船的水珠却是滚烫的,姬琉璃轻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不紧不慢的呼出一口气:“什么也不做就消失的确让人觉得遗憾,但是你要找的东西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不管如何惊吓也不放开你的手并教会你朋友含义的人、无论破坏了多少次但终究成功诞生的东西,这些你不都已经获得了吗?人类,以及人类的东西,看起来非常的脆弱甚至不堪一击,但这些东西和制造出它们的主人一样,坚强、不容被蔑视,你的孩子……”姬琉璃指了指她怀中的船灯,说:“也是一样有着跟你一样的纯真和顽强,承载着你所有最为真挚的感情,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怀中吗?”
绚烂绽放的烟花照亮了正在无声哭泣的少女,照亮了他温和的侧脸,也照亮了黑暗,和她那始终没有熄灭的火焰双瞳一样。
姬琉璃将她推向前,说:“不管是否早已注定、不论是否能够改变,你都要在最短的时间中用尽全力盛开出属于你自己的花朵,让所见之人,不愿收回自己的眼睛并永远携刻在记忆中细细品味,这样,就不会感到惋惜了”。
“恩,我……会努力的”千火抱着自己的小船跑向小阳
姬琉璃转动视线看向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不觉一笑:“矛盾的可能不仅仅是那个孩子一人,说不定,我们也一直都活在无尽的矛盾徘徊中,却不自知”。
‘先生,千火虽然拥有人类外形以及妖精的力量,但是,她所拥有的时间却相当的有限,在鬼灯放流节点燃她的那一刻开始,到她引导你们回到人间的这段时间是她最后的时间,当她完成使命熄灭后便不会再被点燃……,还有,她就算想要逃跑或是您想要放走她,当鬼灯放流节一结束,她也避免不了的要被强制的回收,被注定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没有价值的东西就算一直作为生民(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有形之物或是隐藏形态但存在不可见之物的称谓)活着,我想它也一定会觉得遗憾和后悔’
鬼太的叮嘱时刻萦绕在他的脑袋中,命运对于人类或是妖精来说都是不可违逆的绝对存在,如有变动,则立刻会被‘付出代价’或是‘因果’所取代,这就是所谓的上天注定、天命不可违,面对于此无法不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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